安之若素

凡轩----不可思(8)(AU向)

这一章可以称之为哭唧唧CP的最后一虐,不过,心理承受能力差的不要看哈。


殿内安静极了,静得陆林轩听到了墙角沙漏瓶中的流沙潺湲的声音,时间在流动,她却连手指都僵硬起来,呆坐着一动不能动。


偏偏张子凡还要追问她:“说啊,你怎么选?”


声音中没有一丝怒气,甚至还很温柔,陆林轩的心却沉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里。


面对他咄咄逼人的质问,她几次三番蠕动着嘴唇,最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。张子凡等待许久,终于失去了耐心,冷笑一声道:“那我自己选。”


他披上衣衫,拿起放置于妆台边的长剑向外走去,陆林轩大惊,匆匆奔到他面前,伸开双臂拦住他道:“我说过,我没有想过让你死,否则我也不会给你解药.....”


张子凡挑眉,道:“这意思是选我?那我去杀了他,岂不是正合你意?”


陆林轩只顾摇头,眼泪又将簌簌而下,张子凡推开她,力度之大让她打了个趔趄,她眼看阻止不了,在他身后大叫道:“我师哥已经出去了,旧苑里只是他的替身!”


张子凡顿住了脚步,转过头来看着她,似笑非笑地道:“看看,你不是早就选好了吗?“


他虽然还带着三分笑意,陆林轩却似能察觉到他的心要碎了。她想,我的心也要碎了。就跟木材裂开一样,顺着纹路自下而上开裂,心脏也是如此,只要找到了纹路,轻轻一扭,一个手势,一句话,就能将它击毁。


她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,他看起来好疼,疼到她不由自主想去安慰他。但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做,只能徒劳地重复,“你相信我,我给了你解药....”


张子凡打断她:“是啊,我还要感谢你,特意叮嘱我贴身佩戴,好让解药透过肌肤渗入内里。”他唇角弯了弯,“但是你有没有想过,万一我没有一直戴着,万一我不小心弄丢了,那我就死在半道了。”


长剑及地,支撑着他全身的力量,让他的脊背得以保持挺直。他直直地盯着她,眼里说不上是恨还是怒,只见一片血丝。有那么一个瞬间,他将剑身抽出少许,似乎是想拔剑杀了她。但是下一刻,又按了回去。反复几次,偶尔闪现的冷洌寒光让殿中烛火都失了颜色。


陆林轩听着剑体与剑鞘碰撞的铮鸣声,心中反而平静了下来。


他信也好,不信也好,反正改变不了结局。


终于,张子凡将她扯到身前,手中发力按在她后颈上,强逼着她看着自己,道,“在你心里,我活着也行,死了亦可,是不是?”


 “你还是心软了,连一个小宫女,一个替身,你都不忍心看着他们死,更何况我好歹与你相处了三年,便是一条狗,也不忍心亲手杀了他.....”


“够了!”陆林轩尖叫一声,“说来说去,你就是故意的!”


她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在微颤,“你故意拿着刀剜我的心。你是什么身份,我又是什么身份?若不是我还有那么一点点价值,你扪心自问,你会看我一眼吗?”


有些话一旦出口,便再没有收回的余地,她自暴自弃地接着说。“我是骗了你没错,你不也骗了我吗?”


“很多人在背后说我轻浮佻薄,自甘下贱,我一点都不在乎。可是,你不能在利用了我之后,又逼着我剖开自己的心给你看。”泪意再度上涌,她也不再理会,任由一道清泪滑过脸颊,“我什么都没有,只有这一颗心了,你杀了我就好,但是别再逼我了。”


张子凡望向她,眼神中带上了三分惊异和三分迷惑,“我利用你?”


陆林轩心中大恸,犹如刀割,“你挑动李嗣源谋反,又亲手杀了先帝,总不至于到了我这儿,突然就转了性子。论美貌,论才情,世上多的是比我出色的女子,我还不至于自负到如此程度”,她的笑容也变得和他方才一样残忍起来,“你说是不是?”


“你都知道了?”


以往大多数时候,都是陆林轩避开他的眼神,这次终于是张子凡先避开她。看着他偏过头去的流畅的下颌线条,她心里却没有一丝畅快,反而跌进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永夜。她甚至有一个可耻的念头,她希望他否认这一切,可他偏偏认下了。


“是,我知道了。”陆林轩麻木地回答他,连声音都飘忽起来。


张子凡自嘲地笑了笑,“是啊,我居心险恶,满手鲜血,像我这样的天生的阴谋家,本不该痴心妄想。”


“男子志在高远,想要建功立业,何错之有呢?不过是成王败寇罢了”陆林轩道,“我长在深宫,这个道理我还明白。一将功成万骨枯,更不是什么稀奇的事。如果我是旁观者,只怕还要赞你一声好计谋好手段。”


“只可惜,我不是。”


张子凡没再说话,满身戾气已消弭于无形之中,像以往那样,他的手指再次抚去她腮边的泪水,轻声道:“你真心软。都这个时候了,还在安慰我。”


陆林轩拂开他的手,苦笑了一下,道:“我在陈述事实,你是一个很好的人,我们立场不同而已。去做你想做的事吧,我也会做我该做的事。”


张子凡僵住了。


“你知道我想做什么?”


陆林轩眼中含着泪,道:“我知道啊,你可以娶我为妻,暗里追杀我师哥,我阻止不了。不过,我可以明白告诉你,解药我只会给你一部分,我也会找合适的时机.....”


张子凡的手垂了下去,喃喃道:“我最恨人骗我,但我宁愿你像以往那样骗我,直到我死在你手上。你为什么不继续骗我?”


“那你为什么又不能当作不知道,为什么一定要逼我?”


张子凡眼中有水光闪动,衬得他的眼更加亮了。他喃喃道:“是我贪心了。我后悔了,你就当,就当我没有问过你这些话,没有任何事情发生,好不好?”


“你在说什么?”陆林轩泪眼中带上了笑,“你还能拖多久呢?就算你有心放过我师哥,你的部属也不会同意。他们跟着你刀口舔血地卖命,你若不走到更高处,他们又怎能再进一步呢?”


“可是我拼命走到高处,只是为了更接近皎皎明月。”


张子凡怔怔望着她,眼中的水光凝聚成水滴,坠了下来。


陆林轩抬起手,用衣袖擦拭他的泪。“但是你没有回头路可走,我也没有。”


手中温情,与冷酷言语同时传递给他。


“你看,我不是你想象中的天真烂漫,这些事情,我都懂。我对你做出很多假相,只是为了争取时间。”


她捡起他丢在一旁的剑,将剑柄塞到他手中,道:“现在你知道我是什么人了。你应该杀了我,欲成大事者,至亲亦可杀,何况是一个骗了你的女子。”


说完这句话,她浑身的力气都散了,张子凡自怔忡中回神,蹲下来扶住了她,陪她一起跌坐在略显冰冷的地面。他与她的视线平齐,道:“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利用你,我只是想让你做我的妻子。”


似乎是怕她不信,他很快接着道,“兔子血的解药虽然难寻,但也不是什么天地至宝,我不是为了解药才这么说。”


陆林轩的眼泪又涌了出来,她轻轻地说,“可是你做过的事是真的,我不能当它没有发生过。”


张子凡将头埋进膝弯里,道:“是。若我不双手染血,我便不能站到高处。可我双手染血,明月便再也不会来相照。”


陆林轩沉默着,沉默到连案上烛火都将燃尽,她也没有再说话。


张子凡摇摇站起身,走到殿门口,又回过头来看向她。


“我知道你骗我,可我还是想问你一句,你有没有,哪怕只有一点点,爱过我?”


昏暗的光线中,陆林轩站在离他三步之遥的地方,泪水无休无止地滑落。她轻轻启唇,无声地说出了一个字。


片刻后,她又出声说了两个字:“没有。”


张子凡笑了。


“好,那我便为你送上一出大戏。”


殿门合上的时候,啪的一声,烛火也灭了。

 


那之后很多天,陆林轩被禁了足,张子凡也没有再来过。她整日呆在殿中,用书法打发时间。


三年以来,她早已将张子凡的字临摹得有八九分像,相似的字迹帮她做成过不少事。


他对她,从未设防过啊....


陆林轩猛然察觉到她在宣纸上写下的全是他的名字,她扔掉了笔,走到窗边看着外边的景色。


庭院中的柳树上挂起了大红灯笼,远远望去,树梢枝丫上吐出了嫩绿新芽,对面宫苑的门楣上贴着春联。


都要过年了。陆林轩想。


殿门突然被推开,带起一阵凉风。陆林轩转头望去,是她许久未见的师哥,当今的天子,李星云。


李星云急匆匆奔到她面前,顾不上问她一声好,直接说道:“林轩你知道吗,那个张子凡死在了南州边境。”


“他在年前又赶到南州,一场大捷后,南州残部败走,他率了亲卫,轻装简行去追寻残部踪迹,南州马小将军苦劝无果,只得任由他去。谁知他在一处山崖处中了敌方冷箭,跌入急流之中,尸骨无存....”


李星云还说了很多,陆林轩脑袋嗡个不停,没有再听进去。


窗外阳光正暖,一片生机盎然。陆林轩仿佛看到那个人站在窗下,袍袖舒展间,可令春光失色,他微笑着对她说。


“阴谋家死于忠贞,这一出戏,你可还喜欢?”

 


他何止做了这些,临行前他带走的是他部属中那些最骁勇善战之人,留下的尽是官吏谋士,虽然难以对付,但是终归掀不起大浪。


世人皆知定安王野心勃勃,但一朝身死,他突然就成了光风霁月,为国为民的忠臣良将。


果然如他所说,世人皆爱看这种反差极大的结局。


但是我不喜欢!


你明知我不喜欢,还非要将这出戏送我,你在报复我是吗?


陆林轩恨恨地想。我偏不让你如愿。


 

南州军营中,有两人正在对弈。一人是南州马小将军,另一人身着素衣常服,一只修长手指拈起黑棋,放于棋盘边角第三格。


“你快输了。”他微笑道。


马小将军一哂,满脸地不服气,正思索着如何走下一步时,帐缦微动,有人呈了贴子上来。


马小将军看着贴子,眉头逐渐蹙起。稍顷,他将贴子掷于案上,带得棋盘略微晃了一下,有两颗棋子滚落出来,互相碰撞着,滚到了棋盘的缝隙之中。


他止住对面人欲去摆正棋子的手,得意地一笑:“你那小公主,正往边境而来。”


他满意地看到对面的人怔住,脸色变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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